供养着土方组の废柴婶婶

姿容俨然，气势武威，白色旄牛尾为装饰，金色甲胄在身，锋刃在手。眼前不过寥寥数十人，却给人以万千精锐之师的压迫感。而夹在其中却有一人羽扇纶巾、鹤氅道袍、面如冠玉、双目炯炯，若上仙之下凡，彷不食人间烟火。

与之四目相接的时候，“卧龙”的称谓霎时了然。

想起多年前徐州一战的匆匆相遇，郭嘉才知道当时无意间救助的稚子，今日却成为了能够执掌天下的谋者。

对面的白毦兵见屋中只是走出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却也是不敢怠慢地齐齐上前，以战戟的锋刃将郭嘉团团围住。

而郭嘉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向着诸葛亮的方向微微一拱手，将欲开口。

“军师，这人似乎是……”站在诸葛亮侧后方的陈到在郭嘉尚未出仕的时候见过他与主上刘备的往来，他见自家军师似是起了杀心，有心提醒。

然而诸葛亮只是将羽扇竖于胸前，打断了陈到的话，而后向着郭嘉恭敬一回礼，抢先厉声下令道：“且将此人拿下！”

屋中的几人原本遵循郭嘉的指令并没有跟出去的意思，只是如坐针毡地一直望着院内的动向，谁知没过多时他们却发现那个号称“卧龙”的人目的就是缉拿他们家先生，几人默契地对视了片刻，而后抄起兵器几步冲出了房门。

打头阵的是四君子中善于使用非常规兵器攻击的桔梗，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条如游龙般的细丝，以敌方战戟背与帽盔为立足之地，如蜻蜓点水般飞身向前，直取立于后方的诸葛亮和陈到。跟随冲出的白蒿和桃园将逼迫郭嘉后退的战戟打落在地，同时摆出防御态势，以身护主。

然而就当桔梗准备“直捣黄龙”的时候，他的眼前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阻隔了他与敌方大将的接触。

“兄长退后！”

墨迹般的夜色下，一把利剑与细丝的尖刃摩擦而过，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须臾，两人的兵器再次缠斗在一起，然而只是两招过后，二人的招式却显露出意外的默契。

……

“怎么是你？”

当二人还在犹豫是否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郭嘉却勒令众人停手，而后以更加谦卑的态度“求和”，并邀请诸葛亮屋中叙话。

闻此言，原本气势汹汹的卧龙也是很快舒缓了情绪，恰逢皎月当空，对面不远处那个素有“鬼才”之称的司空军师祭酒如今看起来倒是不太像敌人的模样。

“恐有诈。”尽管身旁的二人都在劝说，诸葛亮却还是让陈到及其下属守在院落中，只是带了刚刚护住他的人向着郭嘉的方向走去。

即使已经多年未见，郭嘉还是一眼认出了诸葛亮身旁的那个人正是他在寻找的“斜月四君子”之一，代号为“沙棠”，早年跟随郭嘉的随从之一，与桔梗关系要好。比起其他三人，此人身份更加曲折。直到赤壁之战前夕他才被诸葛亮收留在身边，信任有加。

特意选择了西厢的书房作为接待的场所，灯烛也是增加了一倍，以堆满书卷的木格包裹的书案两侧，刚刚对峙的二人竟然颇为友善的对坐，而前一刻刀兵相接的二人也是皆立于身后，神色各异。

以葛根与酸枣泡制的汤代替浊酒，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饮酒的诸葛亮倒是感觉有些意外之喜，只不过将汤端上来的人却是满眼的敌意，不过诸葛亮还是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

“孔明先生忘了当年徐州的救助之恩？”

“嗯？何时？”

“那您是不知道刘先生与我夫君的关系？”

“哦？未知。”

“……那您是不认识眼前之人？”

“然也，不识。”

“……那你为何抓他？”

“细作为何不抓？”

司马筱遒几乎哑口无言。

见对面惬意地喝了口自己精细煮出的汤，而后满脸惬意地摇了摇羽扇，司马筱遒竟然有种想把桌子掀翻的冲动。

一旁看戏的郭嘉不禁捧腹大笑，倒是令身旁的女子气得跺脚而走。

“卧龙先生何必戏弄拙荆？今日您如此阵势前来，先露杀意，又制止冲突，敢问到底有何见教？”

诸葛亮笑而不语，继续摇动羽扇。

见身边的桔梗有些不耐烦，郭嘉叱令其退下，而诸葛亮身后的沙棠也是听令而退。如今两人身无旁人，诸葛亮终于停止了摇动羽扇，笑道：“早年听闻郭祭酒与我主有旧交，如今看来传闻属实。既然旧主已逝，而先生又出现于此处，且不与亮为敌，定是来投效于我主，亮，特来拜求。”

郭嘉稍饮，他想过诸葛亮领兵前来的目的，倒是没想到这人开口居然提到是这个话题。

面对那双洞若观火的眸子，郭嘉感觉与这人绕圈子似乎有些困难。他想到诸葛亮此行的目的是想利用自己剿灭许都的斜月，也想到他带兵前来除了震慑，还有想探己方的实力的目的，更想到他会对自己提出交换的条件。但是这种以“求贤”开始的谈话，郭嘉还真没预想过。

“既然来拜求，何故带兵？”郭嘉反问道。

“亮本是孤身一人前来求见，恰听闻祭酒府进了刺客，才与在附近巡察的陈叔至一同前来。月黑风高，不见天日，以为方才眼前是刺客，却不知是祭酒府的主人在此。望见谅。”

又是恭敬的一礼，倒让郭嘉不知道如何出言问罪了。眼前这个人不仅将自己在许都的行踪了解的一清二楚，似乎也是猜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在，只是不知出于怎么样的原因，除了“求贤”之外，诸葛亮并没有要提及任何要求的迹象。

明明是故主的最大敌人之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亲眼见到诸葛亮之后，郭嘉总感觉眼前的人不但不会是“元凶”，而是与自己同样洞悉“天命”的人，且给人一种想要去信任的感觉。放弃了对这人试探的想法，郭嘉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条件摆在了诸葛亮面前。

“司马氏埋伏于此的细作由嘉来解决，还请劳烦卧龙先生帮忙调查曹司空之死的真相。”

郭嘉边说边起身深施了一礼。

诸葛亮倒是也没想到郭嘉能够如此痛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条件。他早就查明郭嘉与河内司马氏的关系，也知道想要清除许都的情报网只靠自己的能力肯定是很困难。当然，威慑是真、查探是真、利用是真，求贤也是真。短暂的交谈之后，对方的立场、目的和条件也是摆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出于心念自家主上对于眼前这位“挚友”的挂怀，诸葛亮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将“求贤”作为了主题。

诸葛亮稍饮，答应了郭嘉的条件。

“另外，我还希望卧龙先生能帮我转告左将军，嘉与他始终是敌非友，此生不复相见。”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决绝之极。

明明是绝情的一句话，却情深至此。诸葛亮不觉内心讽笑，他家主上对于曾经的敌人居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真叫人难以想象。

答应了郭嘉的条件，诸葛亮起身告辞离开。但是走之前郭嘉又另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把他前段时间收做义弟的沙棠借给郭嘉一段时间。也算是个简单的要求，诸葛亮将沙棠唤到了身旁，叮嘱了两局便告辞而去。

当年河内司马家令人望而生畏的“斜月四君子”如今重新回到了郭嘉身边，虽然很多人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华，有的人甚至已经鬓角发白，却也更加的成熟干练。

再次回复平静的院落内，仰观夜空，星汉灿烂，银河宛若一条横于天际的玉带般绚烂夺目。想起当年因“背叛”而被司马懿下令处死的挚友戏志才，死里逃生的郭嘉，如今决心要做一件和故友当年一样的事情。

“妄自杀戮折寿，声色犬马伤身。”

刘先生，嘉从来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