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养着土方组の废柴婶婶

寒食节方过，清明已至，即使人迹罕见，许都近郊依旧是一片生机盎然，百花齐放。杨絮与柳絮随风争相飘荡，将朝北而设的祭坛裹上了一副更加庄重肃穆的纯白色。

旧都虽在，象征着大汉天下的皇帝却依旧流落敌手，匡扶汉室之路遥遥无期。犹记起当年雒阳的隳灭之火，如今就算是面北而祭，对于这个半生来颠沛流离的刘氏子孙来说仍然充满了愧疚。

如今天子远在邺城，而雒阳又被故司空的第三子曹植等人所占据。也不知为何，原本势如水火的曹氏三子如今却又偃旗息鼓，加之自身实力不济，想要和经营北方多年的曹氏相抗衡尚力不能及。

簪白缟素，向着雒阳的方向拜了再拜，不免泣泪俱下。送走征伐荆州南部的队伍已经数十日有余了，而送予马腾和孙权的书信却迟迟没有回复。身处一座几乎荒废又四面楚歌的城中，加上如今恰逢清明时节，刘备的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请主公切勿过于悲伤。”

担心主上忧伤过度，同样身着素衣的诸葛亮不禁轻呼了一声。虽然许都这座城中要处理的事务对于诸葛亮来说更加的棘手，但他的计划依旧在稳步地进行着，重建与改善治安的工作可以说已经颇有成效了，并且在诸多新拟条例的鼓励下，已经有荆州北部诸郡的农民和商人愿意迁居到此处帮助重建。然而摆在眼前最大的困难是这座城中遗留下来的庞大情报网，诸葛亮甚至笃定，即便这些人或许并没有暗杀刘备军文武的能力，但是阻断通讯、煽动人心、破坏良田、设施等绝对是他们的专长。

早年听说过这个隶属于河内司马家的组织，也从未想过会这么早与这些人交手。诸葛亮回想起前日重新出现在许都的已故司空军师祭酒郭嘉，总感觉如今这里的情势，或许与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诸葛亮或多或少地听闻过自家主上与郭姓宿敌之间的旧日情分，并且他也十分清楚，如今住在祭酒府的明明就是与主上同患难多年的“旧友未亡人”。加上前日见到主上由祭酒府归来时的失望神情，诸葛亮倒是瞬间明白了一切。

年少时曾与郭嘉有过一面之缘的诸葛亮当时就发觉，如果与这个人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他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在卧龙岗避祸的多年间他不时听说过有关这个人的传闻，即便面对所谓的“旧友”，这个人也曾经多次为曹操谋划，逼得自家主公几乎丧命。

既忠诚多智，又绝情狠辣，还“假死”了许久，这种人如今出现许都，必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祭祀仪式过后是一个简单的酒宴，算是寒食节过后有熟食在桌的第一餐。由于如今物资匮乏，即使只有寥寥数十人参加，也几乎看不到像样的酒菜。

即便如此，郁结难舒的刘备还是喝得大醉。吩咐侍者将主上送去休息之后，诸葛亮将跟随多年负责刘备安全的陈到唤到了身边，吩咐了几句，便让留守在许都的文武各自回去休息了。

朝堂、军营、市井……

大小官员、当地望族、农民、百工、商人……

郭嘉用了十一年时间制约布置在许都的斜月，这里对他来说就是第二个战场。即使在与司马家的蜜月期，他真正能够利用到的源自斜月情报网的消息其实并不多，反而被掣肘的机会更多一些。即便如此，在司马懿对他动杀心之前整个许都的斜月名义上还是听从他的调配的。当然，郭嘉对于这些人也只不过出于利用的心理，毕竟司马家的情报网确实能够给他提供各方诸侯的动向。多年来，在利用和制约他们的同时，郭嘉也在曹操的默许下建立起了为他们自己服务的各类情报站。

然而派出去探查的四人都一致回复说，如今许都各处能够观测到的皆为只忠于司马氏的斜月，并且在刘备军入城的时候，也是这些人将整座城变成了战场，火攻、箭雨不在话下，更是烧毁了不少兵器库、粮仓和田地等，给了刘备军不小的打击。

想必留下来的一定都是老手了吧，郭嘉不免如此想到。

如今手里能够调配的人太少，而且其中一个还一直视自己故主曹操为仇敌。郭嘉自嘲地笑着摇摇头。

“开饭啦！”

正当郭嘉一筹莫展的时候，司马筱遒端着发出怪味的碟子袅袅而至。

“我还炖了只鸡呢，酒也是我兑过果汁的，省的你喝太多！”

除了郭嘉外，其他四个人都不觉发笑，而后准备施礼离开。

“诶你们别走啊，我做了很多一起吃吧！”

闻此言，依旧一身黄衣翩翩的桃园忙去帮忙端菜。

“夫人这厨艺多年来真是毫无进步啊”，郭奉孝抬抬手，示意身旁的三人围坐在一起，“要是熏华在，咱们今日就能吃个酒足饭饱了。咳咳，起码不会食不知味吧！”

名曰“熏华”的人原本是曹营的一伙头兵，厨艺优异，被当时受困于许都的刘备救过，后来加入了斜月，实际是郭嘉的亲信之一，也是多年来为他与曾经的挚友保持联系的保障。郭嘉跟随曹操征讨袁绍的时候，熏华与司马筱遒一同逃离许都。

听到这话，司马筱遒不悦地将碟子堆在了桌案上，反驳道：“那个伙头兵哪有我厨艺好啊，也就是刘先生喜欢他熬得粥……对了，郭奉孝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伙头兵如今是刘先生的御用厨子哦。”

正是夜幕降临时，围坐的几人刚刚准备吃饭，却听到府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司马筱遒会意忙跑了过去。自从被郭嘉叮嘱过他的行踪暴露会有性命之忧后，司马筱遒也是不敢再让其他人见到隐藏在自家中的郭奉孝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虽然很想说这句话，在因为顾虑因曹操之死而悲伤过度的夫君，司马筱遒还是克制住了吐槽的心。

“司马夫人，我得到一个天大的消息！先生回来了是吗？他现在有危险让我进去！”

闻此言，司马筱遒忙把蒙头蒙脑的熏华带到府内。见到阔别多年的自家先生和一众同伴的熏华满是喜悦，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和众人喜叙重逢，因为刚刚就是他在负责祭祀后的酒宴，也是他无意中听到了诸葛亮和陈到的对话。

“你说孔明先生要带人围攻祭酒府？我不信，刘先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言语中明显透着心虚的司马筱遒，想到因为是自己当时太过激动硬要拉着刘备来祭酒府与郭嘉重逢，这才在那个聪慧的军师面前露出了马脚，此时，她显得既懊悔又害怕。

“那个号称卧龙的人？”

在躲避追杀的一年多时光中，郭嘉断断续续地听说过这个人的传闻，甚至提及到姓名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人的参与，才逼的自己的故主走投无路，兵败华容道。

想到此，多年来鲜逢敌手的郭嘉甚至感觉有些跃跃越试，但可惜不是与这人在战场上相见，不然……

府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多了起来，其势之威武，几乎令地面有所动容。

“看来对方来者不善，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位卧龙先生带来的是，必是刘先生当年在徐州组建的白毦兵。哈，看来嘉今天会陈尸于此啊。”本是悲壮的言语，在郭嘉的口中却露出了些许的玩味之色。

而就在此时，一队戎装俨然的士兵已经破门而入，其势如洪，很快占据了整个祭酒府的院落。

郭嘉阻止了身边几个人准备出去迎敌的举动，而是亲自打开了屋门，与队中那个手持羽扇的谋者四目相接。

原来是他？郭奉孝的嘴角稍稍翘起……